问宁

小醒宇宙

还债 01

现代黑道|卖身还债|不对等关系

前期强取豪夺 后期追爱火葬场|勿上升




还债 01


盛夏时分,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以后太阳才堪堪落下,天空呈现出极深的蓝色,同事踩着点来交班,贺峻霖摘掉头上的帽子,抓了抓头发。


白色T恤下的身体沁了汗,湿热而粘腻,很不舒服,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篮球场,贺峻霖看到有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在投篮,拥挤,碰撞,激烈的运动让夏天的感觉越发浓重。


在转身踏进回家必经的小巷时,贺峻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,但他环视四周,微风掠过树叶,空气中充斥着夏天独特的味道,像橘子汽水冒出来的气泡,贺峻霖抬眸,看到三米高的墙壁上站了一只猫,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盯着他。


贺峻霖向来有些惧怕这些野性难驯的小动物,他微微咧嘴朝它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,然后从包里翻出今天中午没吃完的半截面包,撕下一小块放在猫咪正对的墙角下,抬眸示意它可以下来尝尝,芝士夹心的面包,味道还算不错。


诡异的预感在走到家门前成了真,贺峻霖第一眼就看到被暴力撬开的门锁,挂在一旁,隔着一扇门,他似乎听到房间里粗重的呼吸,属于陌生的成年男人,不止一个。


他想跑。


然而他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门被拉开的声音,直觉催促着贺峻霖快跑,他应该头也不回地快跑,但脚底却像灌了铅,他僵在原地,手指发抖。


被抓住手臂硬扯进屋里后,贺峻霖看到大开的柜门和一片狼藉的地面,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,烟头扔了满地,最后他看到他的父亲,被绑在一把塑料椅子上,灰头土脸,好不狼狈。


“这是你儿子?”


贺峻霖被拉到贺海方面前,贺海方听到问话后忙不迭抬起头,然后连连点头:“对对对,这就是我儿子贺峻霖。”


“他能有钱?”那人似是怀疑地打量了贺峻霖一遍,眼前人实在太过纤弱,浑身上下的学生气尚未褪尽,实在不像贺海方口中那个可以替他还债的儿子。


贺峻霖终于明白了当下的局面,他瞪着贺海方,眼眶赤红,咬紧牙关后每个字都带着狠劲儿,但他压低声音,喉咙几乎要出血:“贺海方,你又去赌了?”


赌,就因为这一个字,贺海方赌光了所有钱,赌得妻离子散,贺峻霖的母亲不堪其扰离家出走后再无音讯,而贺海方仍不思悔改,欠下数不清的外债,贺峻霖跟着他搬过很多次家,从小就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楚。


但他还在赌,输了一切后只学会了赌,如今他什么都没了,只剩下一屁股的债和贺峻霖这一个儿子。


贺峻霖恨他。


但他看着贺海方,大概是已经受过催债人的教训,贺海方身上的衣服沾着脚印和尘土,他看起来已经那样苍老,头顶冒出几根白发,脸上的表情带着恐惧和讨好。


“阿霖,阿霖,爸爸不是故意的,我想着这次一定可以捞回本钱才去的,我赢了的,赢了好几十万,但是,但是……”


“但是你没收住手,你受了蛊惑,你投进去所有钱,最后输了个底朝天,是吗?”贺峻霖气到快笑出来,一颗心绞烂变成肉泥,他真是恨透了贺海方,恨不得现在就和他同归于尽。


但他最后仍只是咬紧了后槽牙,克制住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抖,抬头看向领头的男人,语气硬邦邦:“多少钱?”


那男人似乎觉得贺峻霖有趣,竟摆出一副看戏的神情,然后他伸出三根手指,又捏在一起:“七百万。”


贺峻霖只觉得眼前一黑。


七百万。


他从哪里去找七百万?


眼看着贺峻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贺海方也觉得心虚,微偏过头一言不发,贺峻霖站在原地,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最毒辣的太阳之下,头晕到几乎站不稳,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: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我们还不上怎么办?”


闻言,领头的男人走到贺海方身边,抓起他的手腕:“还不上就使劲还,先收一只手当利息。”


贺峻霖呼吸沉重,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膛里冲撞,他干巴巴道:“那你砍吧,我还不起。”


还没被逼到绝境,打手自然不可能真的砍掉贺海方的手,更何况还不等在那把刀靠近他的手指,贺海方就已经涕泗横流地跪倒在地,连带着绑在身上的椅子,重重砸在地上,贺峻霖看着狼狈至极的父亲,求过几个打手后爬到自己脚边,他求他帮帮他,他说他见到了严老板,他求贺峻霖去见见严老板,求他再宽限几天。


闻言,几个打手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神色,但他们什么都没说,只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。


贺峻霖不想管,他不想去求什么严老板,他现在甚至想替代打手直接砍掉贺海方的手,给他留个教训,让他再也拿不起牌再也不能去赌。


但贺海方抱着他的腿,眼泪鼻涕糊住那张渐渐苍老的脸,他看起来那样可怜,恐惧在眼眶中凝成实体,口齿不清地叫阿霖,他说阿霖,你救救我,我是你父亲啊。


良久,贺峻霖闭上眼睛,阳光穿透屋外繁茂的梧桐树叶,打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,但屋里那样冷,冷得贺峻霖觉得自己简直置身冰窖,血液已经凝固,冻成冰碴子,每一个细胞都在疼,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的剧烈的疼痛,让他马上就要坠入深渊。



严浩翔见过很多因为赌而家破人亡的例子,男人,女人,他们看起来都那样疯狂,把所有家当思绪投入赌桌,然后在输尽后精神崩溃,像狗一样趴在他的脚边,求他放过他们。


贺海方也是其中之一,并且他还带来了他的儿子,一个和地下赌场格格不入的,白色的男孩儿。


“七百万。”严浩翔坐在椅子上,双腿交叠,右手手指摩挲着下巴,似笑非笑道,“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贺先生。”


笑面狐狸最为可怕,贺海方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,脸上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:“严老板,我们之前已经谈好的……”


贺峻霖站在一旁,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奇怪,但他无处可逃——在这个地下赌场,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肌肉虬结的打手。


所以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,听贺海方和严浩翔说一些微妙的话。


他们似乎在谈交易,用什么去抵消那七百万的欠款。


但贺海方如今一无所有,他还有什么东西值七百万呢?贺峻霖思绪飘散,抬眸的瞬间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,像深夜里的天幕,诡秘而危险。


是严浩翔。


他上下打量了贺峻霖几遍,目光像黏稠的蛛丝,粘在身上,轻飘飘的,却无论如何都甩不下去,贺峻霖突然觉得难堪,他狠狠转过头,耳边却传来贺海方的声音——


“严老板,你不能出尔反尔!”


被质问的严浩翔却不为所动,他手指微动,于是便有人上前压住了贺峻霖的手腕,别在身后强迫他上前,距离严浩翔越近,那股子难以描述的压迫感就越强,贺峻霖想逃,膝盖却从身后被人踹了一脚,脚底一软就硬生生跪在了地上,膝盖顿时传来一阵钝痛。


疼痛却让大脑清醒,贺峻霖仿佛猜到了什么,不可置信地看向贺海方,他甚至忘了生气,只觉得诧异:“你用什么和他做的交易,拿什么抵那七百万?”


贺海方嘴唇嗫嚅却不出声,严浩翔歪了歪头,轻笑出声:“贺峻霖?”


他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些疑惑,似是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名字,也可能是因为不习惯这三个字的排列组合,贺峻霖抬眸,看到他的眼睛,深得像漩涡。


“我来告诉你吧,”得到眼神回应之后,严浩翔明显愉悦了很多,“你的父亲,贺海方先生,由于在本赌场欠债七百万,所以用你来抵了欠款。”


“是你哦。”


他恶劣地重复事实,然后满意地看到贺峻霖脸上浮现出错愕神情。


青春洋溢的少年人,浑身都充斥着阳光的气息,像夏日里的汽水和冰糕,如今却因为严浩翔的只言片语而被抽去了活力,摧毁一个少年心理防线产生了无穷的快感,严浩翔微微挑眉,弯了眉眼。


“很惊讶吗?小朋友。”


不,不惊讶,怎么会惊讶呢。贺海方就是这样一个人,烂到骨子里,自私又卑微。


贺峻霖嗤笑,他生得漂亮,这样嘲讽的笑意绽放在脸上却充斥莫名的美感,像碎掉的红色玫瑰,他看向贺海方,他的父亲,避开他的眼神,瑟缩着。


“爸,我就值七百万是吗?”


贺峻霖在笑,眼底却慢慢蓄出眼泪,他睁大眼睛,生怕泪水就这样滚落。


严浩翔站起身。


男人身形颀长,穿着熨烫妥帖的白衬衫,袖口别着一枚黑色的宝石袖扣,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生锐利声响,然后他抬起贺峻霖的下巴,近距离看到了这张精致的,属于少年人的面容。


那样美丽而颓废,严浩翔端详了他半晌,笑道:“不止,我后悔了,你不止值七百万。”


贺海方听见这话后条件反射地抬起头,他看到严浩翔招手叫来一个人,低语几句后那人离开,几分钟后便拎来一个黑色皮箱,在桌子上敞开,里面整齐码住的无数红色钞票刺痛了贺峻霖的眼睛。


“这……”贺海方看向严浩翔,又依依不舍地盯住那些钱。


“抹掉七百万的债务,我再加赠你三百万,离开这个城市,从此以后,再也不能见他。”严浩翔的手指捏住贺峻霖的脸颊,后者白皙柔嫩的皮肤上顿时浮出两枚指痕。


对于贺海方而言,这是天降的喜事,他并非不爱贺峻霖,只是那些微末的爱就像对小猫小狗,丢了就丢了,哪里有握在手心里的钱让人觉得热乎,于是他忙不迭点头,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到三百万旁边。


而贺峻霖,在听到严浩翔这句话后,在看到贺海方脸上的笑容后,眸底的光终于熄灭,他愣愣跪坐在原地,有些回不过神来,直到贺海方被人带走,严浩翔蹲下身平视他,手指抚过他的额角和脸颊——


“小家伙,以后你只有我了。”


巨大的悲怆感席卷心头,贺峻霖突然有些反胃,他想吐,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,只觉得羞耻与难堪已经把他扒光示众,他在严浩翔的眼神中遭受凌迟,被逼进死胡同里,前后左右找不到一丝出口,只能就这样,就这样坐在原地,心如死灰。


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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